雪白的床单上显得那么脆弱,那么小。
安安安安别怕妈妈在我跌跌撞撞地追着平车跑,心脏被恐惧攥得死死的。可没跑出两步,手腕再次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死死扣住。
顾衍没有看我,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辆远去的平车,下颌绷得像一块冷硬的岩石,侧脸的线条在惨白的灯光下透着一股骇人的森寒。
他拖着我,几乎是粗暴地跟在平车后面,大步走向抢救室。
抢救室的红灯刺目地亮起,厚重的门砰地一声在我们面前无情地关上,彻底隔绝了里面的一切声响。
那扇冰冷的门,像一道天堑,隔开了我和我的孩子。
我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,靠着冰冷的墙壁,身体控制不住地往下滑。
顾衍没有扶我。他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,背对着抢救室的门。
空气中只剩下他粗重而压抑的呼吸声,像受伤野兽的低吼。
死寂在蔓延,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墙壁上挂钟的秒针走动声,滴答、滴答,敲打着紧绷的神经。
03
终于,他缓缓地转过身。
走廊顶灯的光线从他头顶倾泻而下,在他深刻的眉眼间投下浓重的阴影。那双眼睛在阴影里亮得惊人,是淬了寒冰的刀锋,直直地刺向我。
呵……一声极低、极冷的嗤笑从他喉间溢出,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温度,只有无尽的嘲讽和深入骨髓的恨意。
他一步步朝我逼近,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,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嗒、嗒声,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尖上。
他在我面前站定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,眼底的寒冰裂开缝隙,露出底下熔岩般灼热的恨。
现在装什么慈母?他的声音压得极低,却字字如冰锥,狠狠扎进我的耳膜,沈微,收起你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,当年那份堕胎手术同意书,你的亲笔签名,还好好地锁在我办公室的抽屉里。
他猛地抬手,食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,指尖带着细微的颤抖,不知是因为愤怒,还是别的什么。
白纸黑字是你亲手签的,是你亲手杀了我的孩子
堕胎手术同意书……这几个字像带着倒刺的毒钩,狠狠勾起了五年前那段被绝望和痛苦淹没的记忆。
那也是一个冰冷的雨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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